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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酬宾宴会(下)

    摔倒的这位女子姓贾,是泉城富商的女儿,平日里张扬的像一只花孔雀,最喜招摇过市、飞短流长。贾姑娘对宋清润迷恋成痴,都20岁了还不肯定亲,估计是等宋清润嫁了人她才会死心。之所以对丫蛋如此厌恶,不仅是因为她表嫂开的织锦坊,还因为丫蛋和宋清润走的近,让她嫉妒眼红。

    白雅珠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,询问她是否摔伤,用不用请大夫看看?那女子还想在宋清润面前展示才艺,怎舍得离开?于是没好气的说道:“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,管好你的小姑子,别只顾出风头引人注目,连女孩的自尊和体面都不要。”

    “她都说自己是耗子了,嫂子何必好意关心?”丫蛋把白雅珠拉回座位,又挖苦道:“说不定人家是想引人注目,才故意摔倒出洋相,还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”

    贾姑娘见宋清润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,也不好发挥她泼妇骂街的特长,便忍气吞声的伪装淑女形象,静默不语了。于是满堂又恢复了划拳行令、飞觥流盏的热闹,丫蛋也不再寻衅滋事,只顾全神贯注的看戏,配合着台上抑扬顿挫的唱腔,她也在台下手舞足蹈的喝彩,众人习惯了她一声声抽风似的叫好,都见怪不怪了。

    宋清润却心里郁闷:“难道那个武生比自己好看吗?别的姑娘都把自己当成焦点,间隔一会儿就会有意无意的偷窥自己两眼,只有丫蛋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戏台,自己却忍不住留意她的一颦一笑,那妮子,真是不折不扣的——缺心眼。”

    常欢喜若知道他的想法,一定会反唇相讥:“你才缺心眼!我现在都能经常光明正大的看你了,为什么还要偷窥?”

    几场精彩的武戏演完,大家酒正酣、兴致高,就建议暂停戏目,都迫不及待的争奇斗艳、逞才和诗了。宋清润建议道:“首先来一场集体联句对诗,按从前至后、由左及右的座位顺序,这样男女宾客都能热闹的参与互动,就不会疏漏了某些不露圭角者的才华。”

    大多数人都赞成,也有乏才者怕自己对不上来,被朋友取笑道:“对不上诗就自罚两杯酒罢了,谁还能给你定罪判刑?”

    “咱们就以外面的雪景为题材,限二萧韵,由在下抛砖引玉来开个头,并为大家提笔抄录。”宋清润饮过门杯之后,边写边念道:

    “一夜北风紧、开门雪尚飘。”

    第一桌男宾依次对接道:

    “有意荣枯草、无心饰萎苕。”

    “易挂疏枝柳,难堆破叶蕉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之后便轮到女宾第一排,丫蛋抢先开口:

    “凌空飞雪团,击中花脸猫。”

    贾姑娘一听她是在影射自己,哪肯让步?打断众人的顺序,即刻上阵对敌:

    “滑落墙头狗,砸断戏子腰。”

    “野驴仰天摔,撞晕后脑勺。”刚发生的趣事,丫蛋自然对的得心应手。

    众人都只顾观战,并不插言,贾姑娘一时对不上来,急的红头涨脸,与她同桌的一位大嘴巴姑娘帮忙出头,却对的过于斯文,毫无杀伤力:

    “君子气量宽,不与小人吵。”

    “哈蟆嘴巴大,偏学老鼠叫。”丫蛋才不会嘴下留情。

    大嘴女子见众人都看向她的嘴巴,有人还不厚道的偷笑,顿时羞的泫然欲泣,她旁边的蓝衣女子急忙帮腔救场:

    “恶语六月寒,泼猴无礼貌。”

    “脸皮三尺厚,肥猪裹蓝袄。”丫蛋正经才艺没有,这些贫嘴恶舌的本事却天赋异禀。

    贾姑娘眼看着自己这方“三对一”都败下阵来,输的太惨烈了,便不顾形象的张口开骂:

    “贱嘴好放屁,一身狐狸骚。”

    “张口能拉屎,满脸苍蝇跳。”丫蛋指着对方鼻子回怼,贾姑娘差点就上去撕打:

    “村姑穷讲究,马桶内洗澡。”

    “丑人多作怪,茶杯里撒尿。”丫蛋对的严丝合缝又迅猛有力,还不忘啐人家一口。

    贾姑娘思维没那么敏捷,又气的结巴了:“你,你……”

    众人都看的津津有味,杨亭岳这个东家也不出言制止,苏可卿怕她们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,便简单对了一句诗,试图挽回局面:

    “来者都是客,斗嘴皆玩笑。”

    大家这才收起了隔岸观火的态度,纷纷劝导:

    “相逢即有缘,吃亏不计较。”

    “乡邻和为贵,杯酒把怨消。”

    “大家都跑题了,好好的咏雪诗变成劝架诗了,诸位先喝上一杯酒,容我把诗句承上启下的转回来。”宋清润敬酒之后,看丫蛋依旧在做鬼脸气人,无奈的说了一句:

    “淑女喜静谧,无声亦妖娆。”

    贾姑娘听懂了宋清润的诗意,似劝诫、似批评、似讽刺、似嗔怪,惭愧的低头不做声了,于是众人恢复秩序,重新优雅的联句:

    “诗人怜洁白,入泥悲琼瑶。”

    “何处梅花笛,谁家碧玉箫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