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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-4

    接下来的一连串事情发生得仓促而轰动,让笑笑应付得手忙脚乱。

    首先是她老妈从大洋彼岸打来长途电话,表面是问候生活境况,实际却拐弯抹角地追问她婚期会安排到什么时候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给人骗了吧?”到最后终于直言不讳起来。

    笑笑还在支吾之间,林以墨已经从她手里扯过听筒,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声:“岳母大人,您好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边的反应非常让人回味,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,然后便响起了浓重的南方方言的:“你……你……你好,你是哪个啊?是不是小林啊?”

    笑笑的头嗡一声就大了,连忙去抢话筒,却被林以墨轻笑着闪了过去,他抓紧时间对笑笑的妈妈说:“我和笑笑快要回来了,家里那边的婚庆礼仪我不是很清楚,还麻烦您多费心。”等他挂了电话,笑笑气势汹汹地瞪着他:“谁说要嫁你了?”

    林以墨不说话,眉眼弯弯地拿了张名片对她晃了晃,笑笑不屑地瞥一眼: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vivian.W,我已经和她约了时间,她会为你量身定做礼服。”

    笑笑眼睛一亮,又装作不在意的把头扭到一边:“那又怎么样?”

    vivnan.W是纽约炙手可热的名人,她的婚纱,是世界上最美的婚纱,很多人都这么说。她有一句名言:让不愿意结婚的女人为了想穿我的婚纱而结婚,让离婚女人为了能第二次穿上我的婚纱而再婚——气势非常彪悍。能游说她亲自操刀设计,除开钱必定还花了不少心思,笑笑心里甜滋滋的,想了想觉得不能示弱,又把头高高的仰了起来,但是憋不住的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意还是露了出来。林以墨觉得她的表情可爱得不得了,一把把她抱起来,心花怒放道:“笑笑是我的新娘子咯。”

    大概过了二周左右的一天上午,笑笑在家里指挥佣人打扫卫生,忽然接到林以墨的电话,让她来公司看已经画好的婚纱草图,她心里期待得很,连忙匆匆收拾一下便出了门。车子行驶到LF公司附近时,笑笑无意间将脖子扭向车窗外面,目光忽然一滞。

    四月的纽约春意盎然,草长莺飞,街那边有个红白相间的热狗摊子,围聚着三三两两行人,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掏钱付款,伸手接过一条香肠,然后便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。

    笑笑痴痴地看着那人背影,身子突然筛糠似的抖了起来,尖叫一声:“停车!”

    司机吓了一跳:“聂小姐,这里不能停……”

    他还没说完,笑笑已经将车门推开,司机被她吓得一脚踩下刹车,等他回过神来,车上的人早已跌跌撞撞地扑了出去。

    笑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个晚春的上午,在这条异国的街道上重新见到康雷,她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急追过去,脚下一崴,让她几乎栽了个跟斗,可那个高大熟悉的背影还是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踪影。

    “认错人了,一定是认错人了,不可能是他,他死了,已经死了……”她俯下身子把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想:“可是……”她恨恨地看着自己脚上的半高跟黑色小皮靴,为什么今天要穿这双鞋?如果穿着球鞋,或许就能跑得更快一点,看得更清楚一点……

    她低着头喘息不已时,突然有一双棕色的男人鞋子慢慢靠近,接着便停在面前不动了,笑笑慢慢抬起头,目瞪口呆:“真的是你?”

    那个高出她一个头的年轻*在面前无声地凝望着她。

    脸上忽然有湿湿热热的液体流下来,初时以为是汗,抹了一把,惊讶的发现竟然是泪,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,只是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她的眼泪便流了下来。

    笑笑和康雷在路边的咖啡馆聊了许久,久别重逢,又因为几乎是生死相隔,两人都有一种恍如前世的感觉。康雷把自己的大致情况告诉了她,满面惭愧:“我对不起你,对不起婉怡,更对不起队里的兄弟——真想死在那里算了。”

    他穿着黑色的西装,打了领带,原先一头乱乱卷卷的头发也修理得很服帖,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往日的影子,雷雷——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雷雷了。

    笑笑死死握住烫手的杯子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,如果不是死死忍住,几乎马上又要掉下来:“可是……总算你没死,太好了……太好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曾经曾经那样恨他,曾经为他流过那么多的眼泪,刚刚得知意外的那些日子里,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躲在被子里悄悄抽泣到天明。可是现在面对死而复生的他,她突然变得笨拙,笨拙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,雷雷从来都是个善良宽厚的人,队员因为他而丧生,他一定比谁都痛苦,面对这样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她怎么还能说任何一句责备的话呢?

    “你……怎么也在纽约?”

    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,街边的嘈杂喧嚣似乎都被隔绝开,笑笑长久地沉默了一会,慢慢说道:“我……现在和林以墨在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