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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7回 侍寝由来(2)

    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,连伊抬起头来,七爷一张沉着的脸,仿佛那冬日里阴暗的角落,看得人浑身发冷:“奴婢以为七爷是说着玩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见过我说笑么?”

    心下深深吸了一口气,在连家呆了十七年,忍气吞声的事那是家常便饭:“奴婢错了。”说完便缓缓的向外面退去。

    目光停在被她关上的门上,夜七寂冷冷的一笑,今日看你还如何逃脱,决定了的事,岂由得你不愿。

    莫愁河畔仍然是千种风流,望江楼上依旧是人声鼎沸。

    连伊幽幽的叹了口气,闲然自得之人,便会在在莫愁河畔逗留,吟诗作画,附庸风雅格外怡情;家缠万贯之人,自然白日去往望江楼,商场运筹帷幄,酒足饭饱分外自得。

    偷眼看向前头那颀长的白影,若是不说话,不回身,却也是一股风流流传,只是这个人,却是毁了她一身,让她成为风城笑话之人,众人皆知的连伊之名,幸得那日李在竹一直不知她的名字,便也不曾另眼相看。

    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注视,夜七寂回过头来,看了她一眼:“眼珠子掉地上了。”话落,身子已经向欢云居走去。

    待连伊进去的时候,李在竹已是小脸迎了上来:“姑娘快些进来,此番可真是有劳了。”那日这位姑娘落落得体的行为举止,实在是让他感到舒服,很好的一个女子。

    “好了,你赶紧把解决之法说出,我没那么多时间让他耽误。”不耐烦的说着,一双眼眸已经望向酒楼大堂。

    连伊提了一口气,便缓缓道来:“李爷那日说过,那些被水浸透的丝绸皆是纯白色的,上面的水迹已经一圈一圈的泛开,其间我也曾看到过。”看了夜七寂一眼,很显然,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,双眸只是在大厅中在找寻着什么。想来李在竹的那六成对于他来说,可有可无:“白色的丝绸,若是染上水迹,情况不严重只需落水重新便可,但若是留下洗不去的污迹,则会格外的现眼。”

    赞同的点着头,李在竹双眸兴奋的说:“姑娘果然了解透彻,就是这样的。”果然有一个玲珑之心啊,那日自己不过是拿了一小片被染的丝绸给她看,而后也没有说什么,如今她一个丫鬟,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来,果然不简单,心下对她更是多了几分好感。

    亏得自己这两日在浣衣房倒是注意了一下,心中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对策,只是不知行不行得通:“那日在伊人天下的时候,我曾看到很多小主子的衣衫和手帕会绣上类似树叶或水纹,树叶使之看起来格外清灵,水纹则会使之看起来格外飘逸,而我们现在的这一批丝绸,不经任何雕饰,已是天然水纹。”顿了顿,而后看着夜七寂转过来的身子,双眼中透出几分兴味,再看了看紧张的李在竹:“素来我们都知道,伊人天下小主子们的穿着在风城想来是引领风尚,并且七爷名下亦有舞舫歌院,若是配合伊人天下,自然在风城引起一怔狂热,届时我们且不说这批丝绸从何而来,待到风城女子四处寻而为得时,我们再脱手此批丝绸,并可高价卖出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真是厉害,好,真是太好了。”激动的上前抓住连伊的双手,连日来的担忧,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了。

    转过头看了她一眼:“那颗心到是没有白长。”眼眸流转,多了些许星光灿烂,深邃迷人;顾眸相看,却了那一份嘲世恶俗,温煦和人。

    不觉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,很淡,若水;很轻,似风。

    李在竹搓了搓手,歉然的说道:“在下倒是倒是糊涂了,上次一时着急,竟然忘了问姑娘芳名。”见夜七寂心情似乎不错,他这才空下来说一些其他。

    “你都九房小妾了,难不成想那他为妾?”这一次,夜七寂竟然没有生气,反倒带着几分笑容。

    连伊心下警铃作响,惊得看着双眸放在大厅的夜七寂,他一脸不在意的神情,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
    这一说,反倒让李在竹眸间闪过一丝亮光,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连伊。

    一个站起,夜七寂站在扶栏前,俯身看向大厅,而后不经意的说了声:“你要她不是不可以,出个价码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轻轻的垂下眼眸,不再言语,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,把她给卖了,脸上一个莞尔,眼中不觉有些酸涩,无所谓不是么?在伊人天下只是一名下人,到了李爷那里,或许算是另一种进步了不是么?

    回眸间看到大厅中那一桌身影时,整个人顿时僵住。

    看着她的神情,夜七寂不再言语,只是略带兴味的看着连伊。

    缓缓的走到扶手前,连伊看着大厅中熟悉的一家,座上的连生龄,一脸骄傲的招呼着身旁的几名小妾用膳,而雨心泪和连熙两母子则端着酒壶站在一旁,添茶倒酒。

    如此豪华的望江楼,连生龄怎么会大手笔的请上全家在此,看了看身旁的男子,连伊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,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让她降伏的念头,以前他提出,她当笑话回绝,如今,他更是残忍的剥离着她心口上的斑斑疤痕。

    再转眸望去时,便见到连生龄三娘一耳光打在连熙脸上,因为个太远,听不真切,但从她碎碎念念的嘴里,能猜出并不是什么好话。而娘亲,因为上前怯怯的反驳了一句,连生龄亦是一掌招呼而去,顿时便可清楚的看见雨心泪的右颊肿的好高。

    心微微的抽痛,看不到,便可以装作不知道,可以将自己置于一切之外,如今看到,听到,心却也是揪成一团。她可以抛却自己的幸福和身子,可以在夜七寂的特意安排下,宁愿随了李在竹,也不低头降伏;但是娘亲她们的安稳,她却不能抛弃,不能呵!

    身子缓缓的跪下,泪即使溢满眼眶,却仍旧倔强的没有流出:“七爷,求您了!”头磕下,尊严亦被踩在脚底,她以为,她可以在被他强bào后,在不是自己错的情况下,依旧可以活得精彩,可以活得抬头挺胸,更或者,在她被他强要了去时,她便已经开始身不由己。

    而他,却始终不愿放过。

    房里静静的,连伊头部点地的声音煞是清晰。

    轻轻的一个弹指,淡笑着朝四僮子说道:“你们去处理了。”天底下,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,包括尊严:“李在竹,你看到了,即使当我的侍寝丫鬟,她亦不想当你的第十房小妾。”

    抬起头来,眼中雾水早已远去,只剩清澈的坚强:“谢谢李爷抬爱!”双眸再看向大厅时,已见一片风平浪静,仿佛适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影一般。

    月色如水,夜空中几颗孤陋的星星无聊的眨着璀璨的星眸,即使它无精打采,却也也是星光灿烂,而她,无论如何的挣扎,无论怎样的努力,始终是他人掌间玩物。

    月亮柔柔的落在清泠院的树梢上,透过敞开着的窗棂,仿佛伸出手来便可触及,不想相接的不过是一场虚无,留下的真实不过是永不可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