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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柯梦(三)

    杜思云再没有多说什么,从旁边的酒坊布面上撕下来一条布,拿它把眼前这人的双手绑了起来。

    只听见那人发出一阵的痛苦□□,努力地挣扎着,像躺在干旱地上要晒干的鱼一样痛苦。

    没多久,他也死了。

    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过来,他们都扮演着各种曾经出现在她生命的角色。

    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,风像连绵不绝向她走来的人一样汹涌。杜思云站在房屋顶端,潮湿的风贴上她的脸。无论她站在那里总会有人顶着她认识人的皮囊往这里走来,无论捆住手或是塞布进口腔都会爆发出痛苦的迹象然后倒在她面前。她先把锁魂针插在自己身上,没有用;然后再把它们拔下来,插在过来的人身上,还是没有用。

    屋子下面铺满了失去灵魂的尸体,屋子门前两个红灯笼诡异的红光洒在他们脸上。杜思云抬起头看了眼天,看着要下雷雨的样子。

    她一时不知道这变天是真的还是公羊星文操纵的。

    白光撕破黑夜的一个口子,十几秒后,轰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。

    “我猜到雷响了你就会出现。”杜思云看见远处来了一个人,笑着从房顶跳下。

    他背后街道上空无一人,看来他是最后一个了。

    杜思云脸上保持者一种麻木的笑容,好像精疲力尽的女人在面对经常殴打她的丈夫时做的一样:“你要说什么,跟前面的人一样说我欠了你多少债,还是来杀我的?”

    王承湘没说话,等着她说下去。

    她拉扯了一下嘴角,感觉喉咙全麻了:“你我之间,我不欠你什么。如果有,那我也早还清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”王承湘说,“幻境我已经解了,黄承贤马上我也会找到。”

    杜思云立刻抬起了头,怀疑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确认了什么,她突然松了口气。这时,眼前一切都突然变得模糊了,她飞快地眨着眼,湿润的雨点砸到头上,愈来愈多的时候混着雨滴流下来,她才敢抬起手抹了一把脸。

    王承湘抬起手,温暖的拇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后颈下方一点。杜思云怔怔地看着他动作,没有任何反应。王承湘碰完后,像是知道没有事了,松了口气似地立即把水缩回了袖子里。

    “走吧,要找到公羊星文。”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杜思云拽住他的手腕,嘴角倔强地抿成了一字。

    “你是真的王承湘?”

    默认。

    “那你告诉我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他没有话答了,目光下意识逃避她一样落在了地上,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引起她的注意一样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他声音里竟有一丝恳求,杜思云却不依不饶,好像要从他身上找出满足她的东西:“下山后,我仔细回想,你不是那样的人。如果真会为了我托病不战,那当初你十五岁那年的登天门为什么要不顾危险,强行去比?我原疑心,你是为了你修炼的功法,才想要在登龙门让我,好让我气急败坏……”

    她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的脸,想从里面猜出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我说中了吗?”她喃喃道。

    王承湘过了半晌才抬起头,口里低低地说道:“你也许是对的。可我们已经结束了,我们是完结了。”

    杜思云双眼发红,咬着上唇,拼命忍住不要打颤。她咬着牙说:“走吧!承贤还在公羊星文手上。”

    公羊星文在她身上下的幻灭之境虽然已经被王承湘破了,但是公羊星文人却早溜走了。他们乘鹤在南平城上不断盘旋,下方各个世家的修士一齐在全城搜索镇压,柳深青带了许多结幻师,在城内各个方位布下幻阵。

    但如若不找到公羊星文,这也只是稍缓了死期而已。

    一声尖锐哨声响起,杜思云正好在哨声附近,立刻驭鹤前往。看见一个黑袍人推着另一个人的身影时,立刻放出腰间带的信号弹,随即从空中落下,顺着这股落势,矛尖正对着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。

    如果他挡不住,怕就只能被扎个对穿了。

    黑袍人藏在黑暗的嘴角向上扬起,坐在轮椅上的人缓缓抬起手,正对着天空。突然风起云涌,杜思云感觉更是明显,好像有个风口正对在她下面,她急速下堕的身子一缓,随即立刻被这股力量抛走了。

    “咔——”“嚓——”“砰——”

    她身子像濒死的游鱼一样弹起,从胸腔里咳出一口血来。不是她体质特殊,必得当场丧命。

    只感觉自己像一块糕饼,被人从半空摔下来,直接碎成了几瓣。

    “咳咳——”

    眼睛里似乎也开始流血,满脸的血腥味。像个血人一样躺在地上,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溜走,克制不住这种害怕。

    她才发现,她根本就不想死。